赫哲族的鱼皮衣历史久远。我国古代文献《山海经》第九卷《海外东经》中便有“玄股之国，在其(黑齿)北，其为人衣鱼食鸥” 的记载。“衣鱼”西晋学者郭璞解释为“以鱼皮为衣也。”说明早在两千多年前，赫哲族的先民就已使用鱼皮做衣服了。另据密山新开流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出土的鱼叉及骨针，证明赫哲族的先民捕鱼和缝制鱼皮衣有数千年历史了。清代张晋彦的《宁古塔山水记》有:“鱼皮部落，食鱼为生，不种五谷，以鱼皮为衣，暖如牛皮”的记载。《皇清职贡图》记载:“赫哲衣服多用鱼皮而缘以色布，边缀铜铃，亦与铠甲相似。”另外，地方志书对此也多有记载。可见，赫哲族制作和穿着鱼皮衣是真实而久远的。

　　鱼皮服饰大致可分为鱼皮长袍、鱼皮短衫、鱼皮裤、鱼皮鞋、鱼皮围裙、鱼皮帽子等。男式鱼皮上衣为对襟，女式为大襟。赫哲族人称女式鱼皮长袍为“鸟提库”。造型整体与旗袍类似，有领口无立领，偏襟右祍，全身一体，中间无腰，长过膝盖，下摆稍宽，袖口有直筒、稍窄收口两种。装饰上，鱼皮长袍领口、袖口、衣襟、底襟都有彩色的装饰，其中有单色的也有图案的，前身整体呈单色，没有过多的纹饰，背面纹饰丰富，图案呈对称式，均以卷曲的云纹为基本图案要素。

　　男式鱼皮上衣从造型上看，衣长到臀部，衣服形状整体直上直下，有立领，右襟和对襟均有，袖口微收。从装饰上看，领口、袖口、衣襟及衣身下摆部均有装饰，有单色的、有云纹图案的，由于制作衣服的鱼的种类不同，衣身的整体纹理也不相同。如图所示，男式鱼皮上衣，长69厘米，胸围104厘米，立领，右衽大襟，鱼皮绳盘扣袢。衣服袖口、领口、衣襟及衣身下摆部饰有“S”形图案。此衣是1985年订制于黑龙江同江县赫哲族。

　　套裤的形式只是两个筒形裤腿，没有裤腰，男式的上端为齐口，女式的上端为斜口。赫哲族人称男式鱼皮套裤为 “卧又克衣”，裤边口有皮条，是用来扎结用的。赫哲族人称女式鱼皮套裤为“嘎荣”，口呈月牙形状，前边到腰部，后边到大腿根部。如图所示，女式鱼皮套裤，长105厘米，裤腿上宽下窄，上端系有缀带，裤脚缀有“S”形纹饰。鱼皮裤造型与普通裤子基本一致，裤腰和裤裆部较为宽松肥大，裤腿稍窄些。

　　1-鱼皮套裤

　　鱼皮靴俗称鱼皮靰鞡，由鱼皮四周整体向上折起，抽褶向上形成底部，前面与鞋脸缝制在一起，形成半圆形，鞋口再用另一块鱼皮缝上，形成圆筒形靴靿，然后穿绳或皮条做鞋带。此鞋由身、脸、黝三部分组成。鱼皮鞋既结实保暖，又抗寒防水防滑，适于在冰上和泥泞道路上行走及从事渔猎生产。如图所示。

　　赫哲族人有丰富的鱼皮制作经验，他们根据鱼皮的特性和鱼的不同制作不同的衣物，如制作短衣、长袍的鱼大致有鳄鱼、鲤鱼、大马哈鱼、胖头、赶条、草根、鱿鱼、鲍鱼、白鱼等。鲇鱼皮柔软有韧性，是制作鱼皮衣的上好材料。制作鱼皮靰鞡和鱼皮套裤大部分是怀头鱼、哲罗鱼、狗鱼，也有用鲤鱼制作的鞋子，穿之前用水浸泡，柔软耐磨。鱼皮制作手工技艺流程大致有选鱼、剥鱼皮、晾晒阴干、去肉脂除鳞、鞣制、剪裁、制鱼皮线、磨制鱼骨针、缝制和染色等。

　　2-鱼皮靰鞡

　　鱼皮服饰的图案形象和内容千姿百态。赫哲族人早年穿的衣裤鞋帽上，都绘有各种各样的图案，特别是妇女、儿童衣服上的图案更为丰富多彩。从大的形象范围分，这些图案主要有动物、植物、自然现象等种类。动物类又可分为哺乳类，爬行类，鸟类，鱼类，昆虫类，假想类如龙、双头鹰、鸟鱼等；植物类有花、草、树木等；自然现象类有云彩、波浪、漩涡、螺旋等，总数不下50余种。

　　赫哲族鱼皮衣的襟口、袖口、托领、前胸和后背上都有云纹和鸟兽图案。其中几何纹图案主要有带状纹、圆形纹、方格纹、螺旋纹、菱形纹、单回纹、双回纹、方形纹、十字纹等，图案基本由蛇、鸟和兽等动物抽象变形而来，以二方连续的形式出现。自然纹有水纹、云纹、太阳纹等。水纹和云纹图案变化多，水纹有波浪纹、浪花纹、旋涡纹等。现今赫哲族的节日服饰花边和为博物馆制作的鱼皮衣裳，几乎均为“S”形图案。动物纹有鸟形纹、鹿形纹、鱼形纹、虎形纹、蛙形纹、龟形纹、雁形纹等。鱼鳞纹是根据鱼皮自身带有的鱼鳞形图案所形成的纹饰。这些图案用鱼皮捻成的鱼线缝和、用鱼胶粘贴，包含了“涂染”、“粘贴”、“缉缝”和“包绣”四种工艺。

　　纹饰内容包罗万象，有着深邃的内涵，反映赫哲族生产、生活以及宗教信仰与生活习俗等方面的内容。水纹代表着与鱼相关的水波。镶在衣服上的波状图案，有学者称作“赫哲族型纹饰”，这种纹饰代表着赫哲族人在江河中捕鱼时，祈求自身平安的意愿。云纹是其装饰不可或缺的内容。在赫哲族人心中云朵为吉祥的象征，赫哲族人从内心深处希望把三江平原的云朵漂浮缠绕在衣襟袖口、拖领胸背之间，冀望祥云上有神仙驾驭其上，保佑渔猎丰收，生活安康，是赫哲族人自然崇拜观人体现。对于鱼、鹿、鹰、虎、熊等动物的造型和蜥蜴、蛇等爬行动物图案是动物崇拜和神灵崇拜观念的体现。禽鸟纹在赫哲服装中使用，是对鸟的图腾崇拜观念的体现。

　　3-鱼皮上衣

　　神树，亦称“氏族树”纹样，是比较典型的纹饰，是那乃人（俄罗斯境内的赫哲族）常用的典型纹饰，是结婚礼袍上诸多图案中的主体图案，它体现了对新娘美好祝愿和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。按照那乃人的信仰，每一个家族在深山中都有属于自己家族的一棵树。未出生的子孙后代的灵魂都栖息在这棵树上，等待新娘把这些灵魂附着到婴儿的肉体上，会人丁兴旺。在新娘的婚礼袍子上所绣的氏族树上的小鸟就是婴儿灵魂的象征。“神树”图案体现了赫哲人的图腾崇拜观念。  

　　赫哲族人传统猎装的帽边、衣领、袖口、裤脚、尤其是袖带的葫芦形端部都有许多精美的纹饰。传说是穿上绣有花纹的艳丽服装，是为了迷惑妖魔，使它们不知道猎人要去干什么，以便免受干扰，获取更多的猎物。

　　赫哲族先民认为世间万物都有灵性，对各种颜色赋予了象征意义。赫哲族先民崇尚白色，白色象征光明和生命、公正与纯正。白色又被赫哲族人视为年轻的颜色，寓含着强大的生命力。在服饰中，黑色表示贵重。在萨满祭祀中，黑色象征黑夜的善神，象征着威武，是度过长夜的守护者。萨满的神裙上绣有黑色云纹，象征着天穹。跳神时黑云纹随神裙飘动，意味着萨满在天空中飞行。赫哲男女裤的边缘也多染镶黑色边纹，并用染成黑色的龟、蛇、蜥蜴等动物的软皮剪成红花、迎春花和达子香等植物的图案装饰点缀。

　　赫哲族人服饰喜欢用紫色的袖口，赫哲族先民认为紫色象征信誉和权力。在赫哲族民间故事《鸡林旧闻录》中记裁:“黑斤语类满人，衣服亦悉如满制，喜紫色。”在赫哲族中红色代表着神圣的火与太阳，寓意吉祥、爱情、幸福、高尚、珍贵、威力等。据说在山林中的猎人忌穿红色服装，那样会刺激野兽的攻击性。因此，只有萨满的七星褂以红色为底，上绣白色的日、月、星辰图案，寓含着萨满祭跳神时激奋的情绪。赫哲族人所用的颜料，主要取自植物的花瓣、花叶、种籽，茎秆或皮。蓝花捣成浆糊状涂沫在鱼皮衣、裤边缘上，做成蓝色花边。山丁子树皮在锅里加白矾与白布一起煮一两小时即成黄布。揸条的叶及嫩芽加水煮便成灰色，把白布放在水中浸泡数日，即成灰布,永不消褪。

文/冯昆思  图/张丹波